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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那个假惺惺的老白?”关山河不悦,他低头不语。
易小刀明白关山河的心思,他分明是担心人多了,到时分赃时候多了一个人,得的钱财少了。他笑道:“关老哥,莫要眼界短浅了。拉白旅帅进来,好处多着了。
其一,人多势便众,这是不消我说的道理。我们两旅兵马出去干活,那奔狼旅若是拼命反抗,到时真要大打出手的话,损伤就大了,到时元帅跟前也不好交代。但若是我们有了三旅兵马一起行动,那声势就大起来了,奔狼旅压根就兴不起反抗的念头来,多半是任我们予取予求了——这是头一个好处。
其二,这事干出来,到时倘若真出什么岔子,元帅责难下来,多个人分担总是好的。岂不闻法不责众的道理?
其三,你、我和白旅帅,大家都是东平一脉的兵马,现在卖个交情给他,结个善缘。将来大家共进退,彼此也有个关照。现在这时势,将来如何,谁也说不好了。我们东平出来的兵马,大家抱成团滚一起,谁想整我们都得掂量掂量——老兄,钱财身外物,都是虚幻的,兵马和兄弟才是真的!”
易小刀都说到这份上了,关山河也不好再反对了,他笑道:“老弟这话说得,好像咱老关是眼里只有钱财似的憨人似的,其实咱只是看老白那假惺惺性子不爽罢了。不过既然老弟这么说了,咱们就把他也请来——那谁,你跑一趟,就说我和易老弟有请,请白旅帅过来一叙。”
易小刀派手下出去请人了,二人继续闲聊。
“老弟,我听说,我们最近的形势不是太妙?听说金城之后,咱们在相州那边连续吃了几个败仗啊,这势头好像不怎么对啊!都怪那个死鬼拓跋寒,他在金城败了一仗,把我们的势头都给打丢了!”
“金城之战,我倒是听到一些消息,拓跋寒不是输给金吾卫的。那随后的败仗,其中也有内情,洪天翼口口声声说对面的金吾卫里面肯定有高阶暝觉师,他们败得非战之功。”
“高阶暝觉师?叶家参战了吗?”
“这个谁知道?不过,为当年叶镇督的事,咱们的元帅可是跟叶家结下死仇了,他们真参战的话,那也不稀奇。”
说到这里,二人脸上都是蒙上了一层阴霾。二人都是边军的高级武官,深知高阶暝觉师的恐怖,那威力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倘若叶家真的与慕容家联手了,那边军就大势不妙了。
“老易,我听到消息,因为相州方面接连受挫,行营方面有意调整兵略了。金城之后,慕容家的主力云集相州,那边兵马多得要成海了!
慕容家的兵马再软蛋,但经不住他们这样一层层地叠起来啊,要在相州打开缺口,太难了。反倒是上党郡这边,慕容家的兵备较为薄弱,说不定有机会打开缺口。
行营方面有意调转攻势,相州方面转攻为守,而转而在上党郡转入攻势,把我们调到上党郡,就是为这个原因了——老易,我们有大仗要打了!”
“这消息我也听说了。这一仗,元帅很重视。到时候,大公子要亲自提点督阵,参战的也不光我们几个,还有从怀朔抽过来的两个旅。现在大公子正带着两个怀朔旅赶来,到时候两个怀朔旅加上我们四个东平旅,总共六旅兵马。…。
这时候调集那么多的兵马,我揣测,行营的意图,怕是不单让我们突破缺口啊!他们怕是想我们突破慕容家的上党防线,从侧后突进洛京,端了慕容家的老窝。”
显然,比起关山河的消息,易小刀的消息更灵通一些,关山河听得头皮麻,他喃喃说:“直入洛京?这帮人也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这么孤军直冲三四百里,没有友军策应也没有后续跟上,万一慕容家反应过来,我们不就被。。。”
接下来的话不甚吉利,他没有继续说,但易小刀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苦笑:“这种事,只能是看命了。运气好,我们直下洛京,慕容家崩溃,我们就拿了这开战的最大功。。。”
“呸!老易,你拿我当小孩哄呢!狗屁的功劳,还不是他们姓拓跋的一张嘴?开仗以来,我们打了多少苦仗累仗,打垮了多少慕容家军队?死在你易小刀手上的金吾卫将官,没有十个也有四五个了?
结果如何,你老易还不是照旧是个旅帅,连分镇捉守将都不算!
平时我们东平军的粮饷,分量总是比其他军镇的要少,其他军镇都能个八成的,我们只能五成,还得常被拖欠,到手的还常是霉的陈米!若不是老子弹压得力,儿郎们早哗变了!不是这个原因,老子吃饱了撑的要去打劫沃野的兵马啊!
我们东平军,吃得比鸡少,干得比牛多——现在好,这仗打成烂仗了,老爷们又想到我们了。我敢跟你打赌,到时真要在上党郡打起来,到时有什么难啃的骨头,肯定是让我们东平兵马来打头阵的;真到论功行赏的时候,那肯定是怀朔来的兵马占大头了——我们这些外系兵马,难道还想跟押衙军抢功不成?”
关山河喘着粗气,一脸的忿忿不平:“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该留在东平不南下了!孟镇督可不会那么刻薄。。。”
“老关,慎言!”易小刀严厉打断了他,望望左右无他人,他凑近关山河耳边,低声说:“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元帅这样待我们,原因老兄你也是知道的!”
原因是什么,所有东平军将都是心知肚明。当年,东平镇督孟聚跟东平都督长孙寿斗得厉害,东平的几路兵马都是袖手旁观,最后眼睁睁地看着长孙寿被杀。这件事,拓跋雄一直耿耿于怀,一直怀疑他们跟东平镇督孟聚暗中勾结。东平军后来遭受的诸番苛刻和刁难,原因也就在此了——倘若不是当前战事急迫,正是用人之际,元帅早把这几个东平将官给换掉了。
关山河大声嚷道:“这算什么?就算我们当初有点小错,但我们打了那么多的胜仗,为元帅立了那么多的功劳,还抵消不了那小小的过错吗?”
易小刀瞅了他一眼,没有吱声——作为统兵将领,打几场败仗没啥,虚报军功也不算什么大罪,但立场不够坚定忠诚,这就是最大的罪了。拓跋雄对来自东平的军将们“青眼有加”,要等元帅心头消去这个疙瘩,还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两人坐了一阵,亲兵来禀报,说是御边旅旅帅白御边来了。
白御边与关山河同为边军将领,但气质却是截然不同。他四十来岁,相貌俊朗而端庄,身材颀长,气质斯文,这大热的天气,他依然穿着一身青衫军袍,衣衫齐整。…。
大家都是熟悉的老伙计,见面也不需要寒暄了。关山河简单把事情说了下,听说有数十万两银子的车队即将过境,白御边听得眼睛亮,明显动心了——和关山旅一样,御边旅也是同样被六镇都督府克扣粮饷,白御边同样面临军心不稳的问题,有这么一笔银两入手,可以缓解很长时间的困境了。
他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事,谢谢二位旅帅关照我们御边旅了。只是,关旅帅,这奔狼旅带这么多的银两和辎重过境,到底是要去哪、干什么,你可打探清楚了吗?”
二人都是一愣:先前大家都是光关心银子了,奔狼旅的意图和任务,两人还真没注意。
易小刀一拍大腿:“亏得白旅帅提醒了,这奔狼旅的来历和身份,我们还得再打探。若这笔钱财是奔狼旅的私财,那是最好了。但若万一是元帅的军饷,结果被我们劫了,到时元帅责怪下来,我们只怕落不得个好下场。老关,你怎么看?”
关山河面露难色:“打探兵力辎重,这事我还勉强可为。但要打探他们的来历和任务,这种机密怕不是探子能打听出来的——二位兄弟,他们还有两天的路程就要过我防区了,时间不多,到时就不好下手了。”
关山河说得有道理,易小刀和白御边也是深以为然。白御边目光闪烁:“既然如此,我们不妨亲自上门拜访,与他们旅帅会晤一番?
一来,打探下他们来头,看看能否下手;
二来,这也是先礼后兵。我们三家旅帅齐齐上门,就说最近钱饷不足,军中士卒骚动,难以压制,请求沃野友军襄助一二,到时都督府下粮饷之后再予归偿——倘若奔狼旅的新帅是个懂事的,拿些银两出来与众家兄弟分享,我们倒也省下了动手的麻烦。倘若他顽冥不化,那——无粮无饷,军心浮动,乱兵滋事,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就算元帅责怪我们也是有理由的。二位旅帅,你们意下如何?”
易小刀和关山河对视一眼,二人都点头:“白兄弟的提议很稳妥。能不动手,顾全了袍泽之情,那是自然最好了。”
“好,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去找他们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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