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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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者退后一步，苦笑道：&ldo;苏子，这写过字的竹简，也是……不值钱的。&rdo;苏秦垂手，竹简散落在地。他颓然坐下，手朝着整个房间一划道：&ldo;那你说，我这房间里，还有什么是值钱的？&rdo;侍者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房间里只有散乱的竹简和旧衣服，唯一值钱的，就只有那件黑貂裘了。见侍者的眼光停住不动，苏秦神情变幻，从愤怒到痛苦到无奈，终于叹了口气，一顿足，走过去把黑貂裘抱起，递给侍者道：&ldo;把这个拿去当了吧。&rdo;侍者吃惊地道：&ldo;苏子，这可是您唯一一件出门穿的好衣服了，况且这大冬天的，当了它，您以后怎么办……&rdo;苏秦苦笑：&ldo;我？我就要离开这咸阳了，再也不会去拜会那些权贵投书投帖，用不上它了。当了它，若还有余钱，就帮我去雇辆车吧。&rdo;侍者惊惶地申辩道：&ldo;苏子，小人不是要催您的钱，也不是要赶您走啊！&rdo;苏秦拍拍他的肩膀道：&ldo;是我自己想走了。咸阳虽好，不是我苏秦久留之所。我就像是做了一个梦，现在梦醒了，也应该走人了。&rdo;他既做了要走的打算，便将自己一些日常之物，贱卖给了一些同样行囊羞涩的士子。那件黑貂裘，他叫侍者拿去抵了房钱饭钱。只是没有了黑貂裘，徒有一身旧衣，整个人顿时显得寒酸了许多，一走出房间便要在寒风中抱臂哆嗦。那年老的侍者也服侍他多时，此时帮他雇了车来，一手拎着竹箱送他出去，另一手却又拿了件旧羊皮袄，道：&ldo;苏子，马车已经在城外，就是要几个人拼车。&rdo;说着，他把手中的羊皮袄递过来，道：&ldo;您这大冬天的上路，貂裘又当了，可怎么过啊！您若不嫌弃的话，小人这件旧羊皮袄，您穿着挡挡风吧。&rdo;苏秦拱手谢道：&ldo;多谢老伯古道热肠。&rdo;侍者道：&ldo;要不，您现在穿上？&rdo;苏秦看了看周围，要面子地挺挺胸口道：&ldo;算了，我还是出了城再穿吧。&rdo;侍者理解地道：&ldo;好好好，那我给您放这竹箱子里。&rdo;见苏秦背上竹箱离开，馆舍老板叉着手看天道：&ldo;这天气，看来是要下雪了。&rdo;那侍者站在他的身后，也道：&ldo;不晓得苏秦先生会不会遇上下雪。&rdo;正说着，却听得马蹄声响，只见一队黑衣铁骑护卫着豪华的宫车扬尘而来，在馆舍门口停下。他二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一个侍女下来，问道：&ldo;请问苏秦苏子，是否住在这里？&rdo;那馆舍老板还未回答，却见那马车的帘子已经掀开，一个贵妇急问道：&ldo;苏子现在何处？&rdo;那老板顿时低头，不敢看她，恭敬道：&ldo;苏子已经走了。&rdo;那贵妇一怔：&ldo;走了？&rdo;那侍女也知自己刚才的问话过于拘礼板正，忙急促地追问：&ldo;去哪里了？&rdo;老板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下马车，看到黑衣铁骑肃杀的气势，吓得又低下了头。他是老于世故的人，从话语中知道对方的急促，不敢啰唆，忙道：&ldo;苏子回乡了，刚出的门，要在东门搭乘去韩国的货车。如果贵人现在赶去，可能还来得及。&rdo;那贵妇失声道：&ldo;货车？苏子何等样人，怎么会去搭货车？&rdo;老板心头一凛，连忙向侍者低声道：&ldo;快去取黑貂裘。&rdo;侍者连忙转身跑进馆舍，取了黑貂裘出来，那老板捧着黑貂裘赔笑道：&ldo;苏子十上策论而不得用，千金散尽，因此决意还乡。苏子为人坦荡，不但搭货车回乡，而且硬要把他的黑貂裘留下来抵押房钱。小老儿辞让不得，贵人若去追他，请带上这黑貂裘还给苏子。&rdo;说完，便觉手上一轻，那侍女早已经取了黑貂裘奉与那贵妇。这一行人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间，马蹄声起，便向着西门而去了。那馆舍老板手中，只是多了一只钱袋而已。此时苏秦已经出了城，在城门下与一拨穿短衣的人搓着手跺着脚，一边寒暄，一边等候马车。因为寒冷，且此时也没有认识的人，苏秦已经不再拘泥，套上了羊皮短袄。只是他虽然衣着寒酸，但往那儿一站，气质仍与普通人有别。有一个秦国商人见他气质不凡，上前搭讪：&ldo;这位先生，亦是去韩国啊？&rdo;苏秦漠然看着前方道：&ldo;嗯。&rdo;秦商道：&ldo;我去韩国贩货，先生您呢？&rdo;苏秦道：&ldo;回乡。&rdo;秦商道：&ldo;先生是韩国人啊？&rdo;苏秦道：&ldo;不是。&rdo;秦商道：&ldo;那先生是要到了韩国再搭别的车吗？&rdo;苏秦道：&ldo;是。&rdo;秦商抬头望天道：&ldo;先生，你说这马车什么时候会来？&rdo;苏秦道：&ldo;不知。&rdo;秦商本想结交苏秦，但搭讪了半天，只有一个字两个字的回答，也觉得无趣，悻悻地走开和别人说话去了。苏秦长长吁了口气，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寒风凌厉，吹得等车的人个个缩头缩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辆大篷车终于缓缓来了，停在离他们还有一小段距离的大路上。众人轰动起来，都争着上前抢里面背风暖和的位置。见众人挤挤挨挨地上前，只有苏秦表情漠然地慢慢走着，那秦商奇怪地看了苏秦一眼，一边跑一边招呼苏秦道：&ldo;先生，快点，外面的位置要吃冷风的。&rdo;苏秦嗯了一声，仍旧慢慢走着。不想在此时，背后忽然传来急促的叫声：&ldo;苏先生，苏秦先生，等一等‐‐‐&rdo;苏秦听到这个声音，表情顿时一变，不但没有停下来，还头也不回地加快了脚步，想冲到大篷车上。此时芈月正陪孟嬴坐在宫车上，见状立刻指挥军士道：&ldo;把他拦下来。&rdo;一队黑衣铁骑顿时奔驰上前，将苏秦和众人隔绝开来。孟嬴叫道：&ldo;停车，停车。&rdo;宫车停下，孟嬴抱着黑貂裘跳下马车，向着苏秦的方向跑去。苏秦欲逃避而行，却被骑士们挡住。孟嬴跑到苏秦身后，扑上来抱住苏秦，嘤嘤而哭道：&ldo;先生，先生是恨了孟嬴，所以连我的面都不想见，连我叫你也不肯停下来吗？&rdo;苏秦扭头，看到的是孟嬴狐裘锦面的衣袖，和自己身上的旧褐衣羊皮袄形成强烈的反差。在心爱女子面前的羞窘令他感觉抬不起头来。他涨红了脸，沉声道：&ldo;易王后，请松手，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有损您的名声。&rdo;孟嬴哽咽道：&ldo;我不放手，放手你就跑了。&rdo;苏秦无奈道：&ldo;我不跑，您让我把竹箱放下来，我怕硌着您。&rdo;孟嬴微微松手，却仍然紧紧地抓住苏秦的袖子。苏秦把竹箱放下来，转身面对着孟嬴，叹了一口气。芈月举手示意，众骑士排成队挡住大篷车和百姓们，转身背对着孟嬴和苏秦。孟嬴看到苏秦衣衫破旧，伤心不已，哽咽道：&ldo;来时锦衣轩车，去时旧衣敝履，先生，是我害了你。&rdo;苏秦见到她手中的黑貂裘，已经看出是自己原来的东西，知道是她有心，也有几分感动，无奈道：&ldo;是我学识不足，不得赏用，客居在外，自然千金用尽，与你何干？&rdo;孟嬴死死地抓住他的手，道：&ldo;那你为什么不肯受我的金帛？不肯找我？&rdo;苏秦声音低沉而痛楚：&ldo;你也要容我在你面前保住自己的尊严。&rdo;孟嬴扑到苏秦的怀中，哭道：&ldo;对不起，对不起。&rdo;一边手忙脚乱地拾起刚才抱着的黑貂裘，想要给苏秦披上。苏秦握住孟嬴的手，想要阻止她的动作：&ldo;你啊，你当真就不顾及你的身份、你的名节了吗？&rdo;孟嬴不顾一切地死死抓住苏秦的手，哭道：&ldo;身份和名节能改变我做寡妇的命运吗？能让我母子团聚吗？能让你留下来吗？如果都不能，我要它何用！&rdo;苏秦一怔，从她的话中听到了关键所在，连忙焦急地抓住孟嬴的手，问道：&ldo;怎么了，你们母子不在一起？&rdo;孟嬴哭诉道：&ldo;我们离开韩国的时候，遇到赵人伏击，子职被赵国夺去了。&rdo;苏秦大惊：&ldo;秦王为何不派人去救？&rdo;站在一边的芈月听到这里，上前一步道：&ldo;苏子有所不知，那赵侯雍夺去公子职，打的就是挟持燕国公子、谋取燕国王位的算盘，想来就算秦国大军攻入赵国，也未必能够夺回公子职。大王已经派司马错前去与赵侯雍商议赎回公子职的事情了。&rdo;苏秦看着孟嬴，眼中充满怜惜。他本以为她回到秦国，便可一切安好，苦尽甘来，却不曾想到，他虽然替她把信带到了，她的父亲也来救她了，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另一重悲剧。他细看孟嬴，此刻她虽然一身华贵，然而脸色苍白憔悴，身体也似无法支撑，不由得心中又是愤怒又是难过：&ldo;孟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