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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有麻烦,就怕麻烦不断,应接不暇,无法招架。】
中午吃饭时,教室里乱成一锅粥。
静静兴奋不已,吃两口就离开座位,绕着教室跑来跑去,根本停不下来。将他抓回椅子上,稍不留神没盯住他,便又跑掉了。
小木因为没有猪肉白菜馅儿的食物,气呼呼地掀了饭碗,撒了一桌米饭,哭喊不止,拒绝进食,田义和小木奶奶都束手无策,又不能真饿着孩子,最后只能拿出零食饼干充饥。
壮壮虽然不闹,但他的自理能力很差,即便是母亲喂饭,都边吃边掉,桌面和椅子四周的状况惨目忍睹。
小天一会儿偷偷往隔壁壮壮方向扔块胡萝卜,一会儿又悄悄往后方抛朵西兰花,乐此不疲。
诸如此类,田义左奔右走,按下葫芦浮起瓢,十分无奈。好不容易搞完了孩子们吃饭,他甚至顾不上自己吃饭,紧接着开始倒腾孩子们的午休。
“怦”!
“哇”!
“哈哈哈”!
突然的一声巨响,伴随着一个孩子的哭声和另一个孩子的笑声,原本安静的寝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此时,孙馨正在女生屋里,帮助没有家长陪读的小花换衣服,田义则在男生这边,配合着静静妈妈,刚将不愿躺下的静静放倒。
听到突状况,他猛地抬头,然后寻声冲过去。
原来是唐氏儿小天,他在兜里藏了气球,刚趁壮壮和家长不备,吹了气球并故意在壮壮耳后戳破,吓得壮壮哇哇大哭,嘴里还一个劲儿嘟哝着“炸”,小天则躲在一旁,得逞地坏笑。
“小天,你在做什么?你这样会吓到同学的!”
田义见识过小天的捣蛋劲儿,当即冷下脸,严肃地训斥。接着,他又转向窝在妈妈怀里大哭的壮壮,柔声宽慰。
“壮壮,乖,不吓,不吓!刚才是小天同学的气球破了,不是爆炸,不怕,没事了!”
“你,你这孩子……”
壮壮妈妈气急,搂着壮壮,恨恨地瞪着小天,本想骂他,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噎了回去。自己的不正常孩子受惊吓,她当然心痛,可看着不太正常的小天母子,想着这个惹事的孩子,也没正常到哪里去,她一腔怒火,最终转为无奈。只好不停拍着壮壮的后背,不断安慰,希望儿子能尽快平复情绪。
小天妈妈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意识到自己儿子应该是犯了错,她连忙将小天护在怀里,连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的!”田义这次毫不客气,连带着先前的怒气,一并撒了出来。
然后,他看着小天,严肃地说:“小天,你刚才的行为,是有意识的捣乱!你吓到了壮壮,必须跟他道歉!”
道歉,对于小天来说,既熟悉又陌生,但他歪着脑袋,冷冷地看着田义,大有要顽抗到底的样子。
“小天同学,请你向壮壮同学道歉!”田义冷下声,严厉道。
在他看来,学生在第一次恶作剧时,若不立下规矩,以后一定会没完没了。而且,做错了事就得道歉,天经地义,即便是特殊学校里,在这个问题上也不能特殊。
见小天无动于衷,壮壮还扑在他妈妈怀里抽泣,不过声音越来越小,班主任一脸严肃,大有孩子不道歉他绝不罢休的样子,小天妈妈更傻眼了,她一个劲儿地鞠躬,拼命替孩子道歉,别无他法。
“对不起,对不起!”
“小天妈妈,这不是您的错!小天做错事,需要他自己承认错误!”
田义的倔劲儿上来了,对小天必须开口道歉不依不挠。但他低估了小天的固执。这孩子一语不,一开始还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后来干脆挣脱出母亲的怀抱,身体一歪,突然跌倒在床上,然后索性眼睛紧闭,一动不动,好似石化,又似秒入睡。
见状,田义气不打一处来,可又拿他没办法,加之小天妈妈一直在道歉,壮壮妈妈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其他家长又已将孩子安顿躺好,田义只好心有不甘地收声。
“好了,小天妈妈,等小天起来后,我们再跟他讲别恶作剧了。你也休息会儿吧,大家都好好休息,铃声响后再起床就行。”
说罢,田义压着火,快步走出去。
“怎么了?”孙馨见田义脸色青,赶紧询问。
“小天恶作剧,作弄哭壮壮,还拒不道歉,最后躺床上装死。”
“唐氏儿典型的固执。壮壮没事就好,至于小天,慢慢来,一点点教育。”
“孙老师,我们的节奏已经很慢了,真的很慢了,还要怎样慢?”
孙馨知道,第一天上课,对新人,尤其还是新手班主任,冲击是很大,这是每个特教人都必经历的一关。田义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对他自己而言,这关只能自己闯过。
半晌,孙馨才回道:“继续慢,坚定不移地慢。”
见田义一副欲言又止、无语又无奈的样子,孙馨急忙转移话题,关切地说:“快去吃饭吧,刚才午饭你都没正经吃上一口,赶紧去食堂。”
“算了,没胃口。”
田义耷拉者脑袋,转身就走,背影说不出的孤单落寞。他也不想有情绪,可真的控制不住。他想,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明知道不应该用这种话去想自己这些生病的学生,但表现出来的事实就是如此。
不想回教室,回去就会头皮麻;也不想回办公室,面对大家关切的话语,他也只能苦笑,然后暗吞苦果。该逃离吗?可刚一天就放弃,会不会太懦夫?该坚持吗?可坚持的路显得好难。到底该去哪里?他真的不知道。
就这样,田义漫无目的地在学校里飘荡。不知不觉间,他竟来到了那个挂满画的走廊,就是面试那天,马林带他去过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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