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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易辰入夜从前衙回来以后,李虎就借口‘货行里事忙’识趣的离开了,虽然几个月不见弟弟他也很想念,也想和弟弟多亲近一会儿,但林总督的眼睛一阵一阵的灯光照不到的角度泛着绿光,看得人感觉森森的,狼一样,实在是让人坐不住。雅*文*言*情**
李虎一走,林易辰就把李怀熙扛起来放到了床上,人道‘小别胜新婚’,因此这一场混战进行更是尤为激烈,一直持续到了半夜交战双方才握手言和,相拥睡去。
李状元自己研制的‘万用菊花膏’功效显著,第二天一早,折腾半晚的李怀熙步态如常,精神也不见萎靡,照原计划换了状元吉服去余川书院参拜圣师。而与他亲热了一晚上的林易辰也正是上瘾的时候,狗皮膏药似的舍不得同李怀熙分开,找了个理由,作为地方官长也一同跟着去了,最后只留下衙门里的一众官员有苦说不出守着一摞摞的公文账册望门兴叹。
余川书院历史悠久,前朝宣华年间建立至今已有两百多年,从书院里走出去的有名之士如同过江之鲤,光是本朝取得功名的学子就不在少数。
文渊阁正厅悬挂的圣人画像之下摆放着一本名册,上面记载着历年来书院培养出的人才,在李怀熙之前,余川书院已经造就出了五位状元、八位榜眼和三位探花,进士出身、同进士出身的更是有三百多位,真可谓是人才济济了。
不过即便如此,李怀熙上山之后依然受到了书院上下极高规格的礼遇,十五岁即拔得头筹,而且是连中三元,这足以让余川书院在学院界笑傲几百年的成绩使得书院的院长都对李怀熙赞不绝口。
参拜圣师的仪式上,李怀熙行完了大礼,征得院长同意之后当众声情并茂的朗诵了他之前写好的一篇《谢师表》,用以对书院里的教授们表示感谢。
历来学生中举之后过来答谢恩师,多是拿着礼品说几句场面话,像李怀熙这样特意撰文表示感谢、文采又这样出众的却不多见,而李怀熙本人平日里在书院的时候行事并不张扬,这篇《谢师表》的横空出世在感天动地之余也多少有些让书院的人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林易辰却是知道李怀熙用意的,这样做也是两个人共同商议出来的结果。至于缘由,说起来也是有些祸福相倚。
按照惯例,李怀熙的乡试、会试和殿试文章在他金榜题名之后即被汇总成册刊印天下,毫不意外的,其非凡的文采很快就受到了世人的推崇,如今已经在天下士子中间广为流传。然而,由于他的殿试文章为了迎合新皇口味,针砭时弊得太过锋芒毕露,后又有落第举子因他被革去功名一事,因此世间不久即出现了反对的声音,开始风传新科状元手段铁血,日后必将成为酷吏等言。
文人大多温和,李怀熙即使认为自己在处理落第举子的问题上已经足够窝囊,可在这些士子眼里手段也依然狠辣,而且他在殿试文章里阐述的吏治改革措施也确实铁血得很,于是继娈童风波之后,李怀熙很不幸的又一次被迫站在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之上,而且这一次没有明显的背后推手,他想找人撒气都没有办法,只能从根源上尽快解决这些问题。
事情的展往往起于斯、止于斯,这次风波的根源在于李怀熙文章中蕴含的杀戮气过重,才让人生出了对他品行的猜测。因此,为了扭转自己的形象,李怀熙使出浑身解数,把这篇前后不过几千字的《谢师表》写得格外情真意、切感人肺腑,以至于朗诵之时就感动了不少的教授当场落泪,院长更是当场表示要把这篇文章刻在石碑之上,把李怀熙当成不忘师恩的楷模来教育后世学子。雅*文*言*情**
这个结果多少有些让李怀熙感到受宠若惊,他原本想要达到的目标就是通过余川书院的教授们在文人士子间口口相传帮他把‘尊师重道’的良好品格传扬出去,那样虽然不能立竿见影,但对于如今有些一边倒的风评还是大有好处的,而如今这篇《谢师表》意外的要被院长镌刻在石碑上,这实在是让人意料之外的惊喜!李怀熙偷偷在袍袖的遮挡下捏了捏身边林易辰的手,两个人相视一笑,俱是一副赚大了了的表情……
参拜圣师的过程持续了一个上午,林易辰这个二品大员自始至终都做了新科状元的陪衬。不过他本人却是乐在其中,一直陪在李怀熙身边。与有荣焉的感觉实在是不错,尤其是在前一晚李怀熙已经把两个人的终身大事提上日程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
回去的路上,林易辰把本来要骑马的李怀熙拉进了马车里,拼命揉搓了一顿之后很满足的笑着说,“无怪我当初鬼迷心窍的看上你,在你娘那里担了多年拐骗幼童的烂名声。咱们俩这就是缘分天注定,你瞧,现如今在圣人面前咱们的名字都并排挨着。”
李怀熙有些不明白什么叫‘在圣人面前名字都并排挨着’,问了之后才明白林易辰说的是摆在圣人画像下面的那本花名册——参拜完之后院长把李怀熙的名字也登记在了上面,他和林易辰两个人的名字挨着。
不过李怀熙对林易辰的‘缘分天注定’这一不要脸的说法却嗤之以鼻,不屑道,“你这话要是给院长听到了,一准拿戒尺敲你!你以为那是姻缘簿呢?挨着不挨着的,余川书院连着三届没出过一个鼎甲,也就你一个人看到咱们俩名字挨着高兴。”
李怀熙说完,又费力地翻出一个白眼丢给林易辰,调整了一下姿势,顺势趴在林易辰身上,并把林易辰的大手放在了自己腰上,前一晚他有些□劳过度,之后又站又跪地累了一上午,人前他还维护着自己的形象,到了马车里就破罐破摔了。
林易辰一面稍稍用了些力气给李怀熙按摩硬的腰,一面还不忘在言语上拉李怀熙下水,“可不光是我一个人高兴吧,你那嘴角也一直咧着呢……”
“我那是高兴自己名留青史!”李怀熙头也不抬的反驳。
可惜李怀熙的反对之声林易辰自动屏蔽了,总督大人自顾自的遨游在自己的美好畅想里,“姻缘簿上肯定也少不了咱们俩这一笔,没准儿十世姻缘都已经定下来了。对了,我前些日子拟了个折子,回去你看看,如果没什么改动上京之后干脆咱们向圣上请旨赐婚得了,皇上拿咱俩的事儿狠赚了一笔,咱们也不能净吃亏吧,怎么着也得有点儿咱们俩的好处!”
“赐婚?”李怀熙扭过头看了一眼林易辰,然后又把头埋在了林易辰身上,想了一会儿,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不过想起林易辰的前一句,李怀熙还是闷声小声嘀咕了一句——“十世姻缘,我得腻歪死!”
林易辰怕李怀熙真觉得他腻歪,进城之后就和李怀熙分开,自己去衙门里处理他那些堆积如山的公务,而李怀熙则坐着马车直奔了飘香楼。
李虎怕自己弟弟接连应酬太费神,于是大手笔的包下了整家酒楼,二楼雅间宴请李怀熙的同窗,而一楼则大红大绿装饰一番之后宴请与李家有商业往来众商家。
前来道喜的程安、程平和严礼都被抓了壮丁,楼上楼下满场跑的招呼客人,见到李怀熙来了也没能说上几句话就推着他上楼了——二楼的客人大部分都已经有了功名,由他们招待有些失礼,李龙在锦县忙着娶媳妇,只能由李怀熙自己出面招待。
何崇文红光满面的来赴宴,他同他的夫人虽然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但是不耽误生孩子,如今他的长女刚刚会走,第二个孩子已经在他夫人的肚子里了。这次来给李怀熙道喜,何举人也很大方,送了一对西洋来的美女花瓶,李怀熙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就赶紧合上了盖子,实在没有脸面在众文人面前违心的夸赞何大少与众不同的品位。
段正淳段王爷人还在老家,穷举人家里没有多少余粮,转托何大少把一幅他自己画的山水送给了李怀熙。段王爷当年和爱妻鸿雁传书的时候练就了一手好丹青,可惜由于当初作画的目的不纯,画风最后因此而偏向于婉约妖娆,所以最后这幅不伦不类的山水也被李怀熙装进盒子里收了起来,没好意思让它出来被人鉴赏。
宴请客人的名单是李怀熙和李虎哥俩一起拟定的,楼上楼下加起来一共请了八十几位,开了九桌。戏文里金榜题名大登科之后一般就是场景一换,直接洞房花烛小登科,然而现实的日子却要一天一天的慢慢过。
李怀熙也明白自家二哥长痛不如短痛的打算,撑着力气楼上楼下的应酬,一场热闹下来,竟然比前世作匪的时候扛着钱袋子跑路躲警察还累,浑身上下的骨头一下午的工夫不知被拆装了多少遍,等到送走了最后一个宾客,李状元再也维持不住笑脸,苦兮兮的挂在李虎身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这没骨头劲儿的,”李虎数落着弟弟,不过还是站直了身体让其靠着,这时车夫赶着马车过来了,李虎把宝贝弟弟拉扯上了车,转头问同样疲惫的程安和严礼,“到我那里再坐坐?刚得了一罐上好的明前茶还没喝,便宜你们?”
程安听了这话气得直笑,“难为我们一下午跑来跑去的,腿都遛细了,李掌柜倒好算计,拿一罐茶叶打我们!”
不过说归说,程安还是上了马车,回头又催促严礼,“你不去?铁公鸡可是难得拔毛,改天再去可就没有明前了,一准儿给你改成茶叶沫子。”
严礼正看着李怀熙扇子上的翡翠扇坠呆,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晦暗,听见程安问话抬眼却又是一副笑模样,扶着车门说,“我就不过去了,铺子里还有些账没弄完。前些日子跟你说的还记着吧?”他微微转头面对着李虎,“回锦县的日子定好了着人告诉我一声,家里昨天来信又问什么时候回呢,我还是和你们一起上路,也好有个照应。”
李虎也是当家不做主,一切都听李怀熙的,定不下来哪天走,而李怀熙本人则是累得惨了,不愿意立刻动脑筋想事情,因此最后严礼也没得着准话就离开了。程安倒是在李家兄弟的南北货行里又赖了一顿饭,他平日里忙着自己的绸缎庄,和亲兄弟程平也好久不见了,有心多聚一会儿,可惜终究还是人困马乏的厉害,吃完了饭没坐一会儿就支撑不住回家去了。
李怀熙累了一天,不愿意再坐车挪地方,货行里李虎一直给他留着房间,收拾一下就可以睡下,所以他也就不再折腾自己,派了一个伙计回去通知了正在府衙里加班的总督大人,自己闻了闻床上的被子觉得没有霉味就打算睡下了。
这边李怀熙刚躺下,李虎就端着一大碗牛奶走了进来。李家二掌柜一边看着弟弟把一大碗奶灌进去,一边状似有些不经意的说,“我怎么觉得今天严礼看你的眼神有点儿怪?那词儿怎么用来着,欲语还休?这些年严礼连天仙下凡都不多看一眼,得了什么好东西都单给你留着,三儿,你小子是不是也给他灌了迷魂汤了?你也不怕大姨挠你满脸花,作死呢吧你……”
李怀熙的牛奶还没咽下去,听了这话只能眨巴着大眼睛鼓着腮,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二哥。
可惜李虎不上当,李家老二向来面憨心滑,一般的事儿瞒不住他,拿起旁边挂着的毛巾给李怀熙擦了擦嘴上的奶胡子继续说,“好好喝,甭想跟我说你没有,就你那心眼儿我可不信你看不出来严礼对你的心思,你要是真没有吊着他的心思,这些年早躲他远远的了,你这就是吃着锅里的惦记着盆里的,贪!”
“我没有!”被道破天机的李怀熙难得的红了面皮儿,小时候他的确是存了几分把严礼当做备胎来培养的心思,不过后来他与林易辰久经考验之后渐进佳境,严礼又是那样一个琴棋书画却样样皆通不忍让人亵渎的俊秀人物,李怀熙早就把当初那些龌龊的心思丢在了爪哇国,因此如今听自家二哥这样说倒是有些恼羞成怒,不好意思。
“有没有的就那么着吧,咱只说以后!过几日咱们一起回锦县,你离严礼远着点儿,严家姨夫可只有严礼这一根独苗,临了这亲事要是坏在你身上,咱爹舍不得打你,大姨过来可指定能把你生吃了!今天严礼没跟咱们回来,我瞧着应该也是存了和你了断的心,正好,你也不许再往前凑,老老实实的,否则我告诉咱娘——‘打断你的狗腿!’”
李怀熙的两条‘狗腿’能完好无损的保存到现在实属不易,因此更为珍惜,被李虎念叨过后立时躺在床上开始反省自己,检视自己平时言行是否有着轻浮的地方。
不过检视来检视去,李怀熙现自己除了一张脸过于艳丽以外,他这个人平日里行事还是十分不错的,实在没什么可以改正的东西,而脸这种东西在现阶段的医学水平之下也不好换,而且他自我感觉良好,也没想换,因此最后李怀熙的自我反省也没反省出什么有建设性的东西,最后不了了之,蒙头大睡过去了。
严礼想必是真的存了与李怀熙划清界限的心,一连三日都未曾再露过面,直到李怀熙办完了所有在余川的事情,准备好了要出,给他送过信儿去之后才跟着程安两口子一起露了面。
严樱肚子里正怀着第二胎,肚子大得像塞了皮球,因此不能同众人一起回锦县,不过现如今他们也算自立了门户,李龙成亲,作为表哥表嫂,他们也备了一份礼,只是严家的马车小,又要载人,就把贺礼提前见了光,先送到李怀熙这里来了。
这些年严樱自己管家,早不是当初那个琼瑶女主的样子,程安的绸缎庄这两年经营的不错,两口子日子过得也还算顺心,严樱行有余力,也愿意帮衬家里的亲戚。在府衙和李怀熙坐了一会儿之后,严樱现李怀熙中了状元后还是当初那副老样子,就连上坐着的总督大人也没有多少官威,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因此过了一日正经上路要出门的时候,严樱又把自家店里不好卖的旧绸缎收拾出来七八匹给塞进了后面的马车上,还嘱咐之前毫不知情的程安要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分给亲戚。
当着送行的总督老爷的面,程安有些不好意思,后来现林易辰的眼睛根本没看他们这边,赶紧把旧料子往马车里面塞了塞,李家的马车里面装的全是给李龙结婚预备的东西,上好的绫罗绸缎堆了半车厢,自家的几匹旧绸缎搁在里面实在是有些打眼。
李虎带着伙计忙前忙后的准备出,没注意这边的动静,李怀熙倒是看见了,但是觉得程安的薄脸皮用在这里很没必要,皇帝还有三家草鞋亲呢,何况他们家?!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当没看见就继续应付依依不舍的林易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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